余壯歳閲丹經至千百卷，初讀以為確有至理，試亦有效，遂謂古好道帝王，如漢武、宋徽、明世，特不遇眞傳耳。及修鍊數載，閱厯方士，始知古今以理惑人，終歸無益者，無如仙道。歳甲午，曾作金丹疑二卷，力闢丹道之誣，此從身試得來，非門外强作解事也。竊謂方士所言金丹大道，卽子夏所謂小道可觀，致逺恐泥宋儒註為農圃醫卜。隘矣。如明世宗初師邵元節，祈嗣有功，禱雪輒應。張彦願建金籙大齋，白鶴繞壇，卿雲捧曰。繼師陶仲文，劾治宫中黑眚，南逃扈駕，見旋風，知行宫必災，禳火免難，以及釋胡纘宗𡨚獄，夜四鼓卽大雨，非皆道術可觀𫆀。然邵、陶諸人均不免死，仰治宫妖不驗。段朝用初言黄白丹術，卒致技窮。藍道行請乩仙，帝有所問，宻封使中官焚於乩所，則不能答。

陶雖治眚稍絶，後宫中屢有氛孽，而帝元修數十載，大桃天藥，瑞應昭彰，卒不免病。此非致逺則泥之明驗歟？後世宗病篤，下詔謂祇縁多病，過求長生，遂至奸人誑惑。蓋帝至大漸，始知生死有數，丹道皆誣。此與漢武晚年嘆天下豈有神仙無異，君子不為，盖獨見之於早耳。吁！人當為理所惑，其勢較聲色為尤甚。此楊最、羅洪先、楊爵之諫，世宗所以視如寇讐也。自非此中過來，焉知金丹實小道哉？

咸豐元年正月上元日，楞園主人跋